有些事利弊相依,按下了葫芦浮起来瓢,顾了这头顾不了那头。东北虎濒危,告急声引起关注,可是,才增殖了几只,老虎就跑出来祸害老百姓了。
报载在虎乡吉林长白山地区,东北虎频频现踪,已经有十几头黄牛作了虎口的点心,而且不只一次伤人,演为人虎大战。可是打老虎没有《水浒》里描写的那么轻松,当代武松虽然赶走了(不是打死)老虎,自己却受了重伤,左额有四厘米长二点五厘米深的裂口,上下唇、右手背都有撕裂,经过二十多天治疗才痊愈。
于是著名动物学家按耐不住兴奋之情,说是两年的禁猎见效了,老虎吃牛,在所难免(回避了伤人)。政府官员更有高论,说是山林本是老虎的故乡,谁叫你到山林里去放牛?农民受损失,给点补偿就是了(也回避了伤人)。在老年间,普天之下莫非王土,土地是皇帝的,而今,土地收归国有,也就是老百姓的,几时被老虎割了山林去?大人啊,您金口玉言,千万不要信口开河。专家和官员都是极圣明的,打油一首,谨呈钧览:虎权诚可贵,人权价更高,保稀有动物,人权岂可抛!
老虎,须不是那坐在太太小姐膝上喵喵叫的猫儿,只吃一点猫鱼儿是不够的,虎是大型猛兽,要吃肉,吃很多的肉,不管是猪狗牛羊还是人,都被视为爪下之物。而今已经为害,如果再多了,多上几十几百倍怎么办?山林住不下,就要向外扩张,总不能把城乡大片土地都划为老虎的故乡,成立一个中华虎国;也不能看着人畜血肉狼藉尸骨如麻,说一声“在所难免”就了事。那时候,第一个为难的是人,打虎吧,不行,打死虎要判刑;不打吧,不行,难到把大人孩子通通送入虎口,道一声“大王,请用膳”?其次为难的是老虎,心想,自从开天辟地,上帝赋予我的本性是吃肉,不吃肉就活不了。不许我吃肉,难道要我吃萝卜白菜吗?再有,为难的是人类的执法人员,老虎伤家畜,人代赔偿,倒也罢了,人杀人是天大的事,要偿命。老虎杀人,却只有保护珍稀动物的条文,没有惩治老虎的法律。三方面各有难处,这便如何是好?
其实,我是属虎的,同老虎有精神上的亲缘关系,对于虎的生存和发展是最关切的。虽然若在月黑风高的老山里猝遇饿虎,绝不会怎么惬意,可是见之于画,读之于书,那种英风豪气,总是令我钦仰乃至陶醉。我的书斋叫“画虎居”,说明我爱虎的真诚。虎多了,自然是好事,决不能因此变保护为杀灭,而是要合理处置。护虎这个葫芦要继续按下去,那虎患的瓢儿也不能让它浮起来。而且要豫为之计。在下不才,愿为芹献。
一、控制增长,保持东北虎发展一个合理数目。少了不行,太多了也不行,不仅为害人类,还会破坏山林的生态平衡。过剩的部分要杀灭。自然,眼前尚未解除濒危的警号,还只求发展,谈不到控制。
二、固定大片山林,建立东北虎自然保护区,做到虎不出区。人却可以安全入区观赏或进行科研。把保护区建成人虎共同享用的真正的乐园。
三、制定相应的法律或条例,据以合理处理人对虎和虎对人的偶然伤害。
书生之见,未免迂阔。比如没有足够的资金便一筹莫展。唠叨这许多,也许还有一句不算空话:人虎之间,人应是第一位的。这个看法我早就写文章申明过,可惜只是一铃自语。而今再说一次,动物不论如何珍稀,也不能摆在人的前头。